山西是人類文明和華夏文明的重要發(fā)祥地之一。誕生在山西南部的晉國，是山西歷史上的輝煌時期和華彩篇章。

　　晉國，前后延續(xù)600余年，稱霸中原一個半世紀，由立國之初的“方百里”，發(fā)展成為囊括整個山西、并延展到河北、河南、陜西、山東等地，幾乎是中原地區(qū)從西周末期到春秋時期的唯一大國，在中華文明演進過程中發(fā)揮了舉足輕重的獨特作用，是最值得我們山西人梳理、總結和傳承的珍貴文化遺產。

　　多少年來，一代代學人，對文獻、考古和民間傳說做了大量的整理、研究工作，但囿于確鑿實證的缺乏，很多關鍵環(huán)節(jié)難以前后鏈接，自圓其說。這些年，得益于考古發(fā)現(xiàn)的確鑿證據(jù)，使得晉國的真實面貌更加清晰地呈現(xiàn)在人們面前。

　　為整合考古成果，厘清晉國歷史，重塑文化品牌，講好山西故事，山西省文物局組織撰寫了有關“晉國600年研究”的3篇文章，陸續(xù)發(fā)表。這組文章對我省提高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覺、增強文化軟實力與核心競爭力，促進文化強省建設和“六大發(fā)展”，均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。

    誕生在古河東大地的晉國，始終賡續(xù)中華先祖堯舜禹的英雄血脈，走過波瀾壯闊的640余年歷史進程，創(chuàng)造了稱霸中原150余年的輝煌功業(yè)，對推進西周、春秋戰(zhàn)國乃至整個華夏文明進程，發(fā)揮了主導和引領作用

    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。位于黃河中游的山西，是早期人類活動的理想棲居地，是華夏文明的重要發(fā)祥地。誕生在古河東的晉國，歷時640年之久，稱霸150余年，是山西歷史上的輝煌時期和華彩篇章，對中華文明的發(fā)展演進產生過深遠影響。

    壹 紛爭千年 晉國的封地之謎

    文獻記載，在山西這塊土地上很早就有一個古唐國，其源頭可以追溯到唐堯時代，具有非常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(tǒng)。武王克商，周朝建立，為了加強王室統(tǒng)治，鎮(zhèn)撫原有邦國，大力推行封邦建國制度，把同姓王族、異姓功臣和先代貴族陸續(xù)封往各地，形成了以王畿為中心，眾多諸侯拱衛(wèi)的局面。但僅僅過了兩年，周武王駕崩，年幼的周成王即位，由周公攝政輔佐。成王初年，唐國參與叛亂，周公率軍討伐，滅唐后不久，周成王即把其弟叔虞分封于此。唐叔虞之后，其子燮父即位，又把都城遷到了“晉”這個地方，改國號為晉，晉國長達600余年的歷史序幕也從此拉開。

    晉國始封地成為千年之爭

    然而，當年叔虞所封的唐國所在地在哪里？燮父所遷的晉地又在何處？

    實際上，關于這個問題的爭論主要聚焦在三個方面：一是太原與晉南之爭；二是晉南何地之爭；三是為何稱晉之爭。

    在我國歷史文獻中，有關先秦的文字記錄不多，西周初年的就更少。目前，我們可以見到的戰(zhàn)國時期的《左傳》中說，唐在“夏墟”和“大夏”之地。這些年在山西南部的臨汾、翼城、襄汾、絳縣、新絳、曲沃、侯馬等地都相繼發(fā)現(xiàn)了夏時期文化遺存，從考古實證來看，“夏墟”和“大夏”應在這個范圍。西漢司馬遷的《史記》雖嫌稍晚，卻是公認的系統(tǒng)而可信的史料。太史公在其《史記·晉世家》中也有記載“唐在河、汾之東，方百里”，河即黃河，汾即汾河。問題在于，晉南地域廣闊，“河、汾之東”過于寬泛，作為唐國和晉國之都的所在地究竟在哪里，在前引的諸說中都沒有明確指出其具體位置，故而又有了平陽、安邑、霍州、鄉(xiāng)寧、翼城等幾種不同的看法。至于燮父改國號為“晉”的確切原因，太史公并未提及，先秦史料中也沒有相關記載。如此這般，就給后來的爭議留下了很大的余地。

    太原之說以班固始。此后歷代雖均有支持太原說者，但一直存有歧義。翼城說時代較晚，其中有明末清初顧炎武經過實地考察研究后，提出了“晉之始見春秋，其都在翼”。于是，歷史上形成的以“太原說”和“晉南說”兩種主要觀點，被作為一大公案，讓后代學者聚訟紛紜，爭持不下。

    對歷史問題的研究解決需要兩個支撐，一個是史料記載，另一個則是考古發(fā)掘。雖然研究問題需要用邏輯推理的方法去解釋經典，但只有建立在確鑿的文獻文物證據(jù)之上，才能令人信服。

    那么，我們再從考古學方面的文物證據(jù)入手，來尋覓唐、晉所在地的歷史本來面目。

    晉侯墓地提供了破題的鑰匙

    早在1962年，山西省考古工作者在曲沃和翼城交界處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西周時期人類居住生活的曲村——天馬遺址，面積達10余平方公里。從1979年開始，在著名考古學家鄒衡教授帶領下，為尋找晉國古都，北京大學和山西省文管會共同對曲村——天馬遺址進行考古發(fā)掘，發(fā)現(xiàn)了大量人類生產、生活的遺跡遺物，也發(fā)現(xiàn)了一處普通貴族和平民的墓地。值得注意的是，上世紀八十年代在曲村北墓地曾經發(fā)現(xiàn)過一件帶有銘文“晉”字的青銅盉，這個“晉”字預示著此遺址可能與晉國有關，但缺乏證據(jù)鏈并不能說明問題。

    重大轉折發(fā)生在1992年春，考古工作者在曲沃縣北趙村發(fā)現(xiàn)了一處帶有長墓道的多座墓葬組成的西周墓地。這個發(fā)現(xiàn)一時轟動了考古界和史學界，因為在周代凡是帶有墓道的墓葬都是高等級貴族的墓葬。那么這里會是誰的墓葬呢？

    經過多次大規(guī)模的考古發(fā)掘，這里揭露了大面積的文化遺存，其中最重要的發(fā)現(xiàn)是晉國貴族的“公墓”，即名滿天下的“晉侯墓地”，共發(fā)現(xiàn)了9組19座大墓，所有墓葬都為南北方向，在每組墓葬的東面還陪葬有一座長方形的車馬坑。墓中出土文物上萬件，令世人矚目的是，隨葬的青銅器上發(fā)現(xiàn)了晉侯、晉厲侯、晉侯僰馬、晉侯喜父、晉侯對、晉侯斯、晉侯蘇、晉侯邦父等多位晉侯的名字，以及晉侯夫人晉姜、楊姞及晉叔家父、叔釗父和其他人的名字，這即無可辯駁地說明，它是西周晉國早期最高等級貴族——晉侯及其貴族的大型墓地。

    值得注意的是，今天我們在山西博物院看到的那件精美至極的鎮(zhèn)館之寶——鳥尊，便出自該墓地最早的一座墓葬即晉侯燮父之墓。鳥尊以及同墓出土的方鼎等一批青銅器銘文，明確唐叔虞的兒子燮父是第一代晉侯，從而為晉國始封地提供了鐵證：600多年前的晉國就是在這里誕生的。

    晉國誕生的自然文化環(huán)境

    晉侯墓地考古發(fā)掘，終于解開了晉國始封地的歷史謎團。然而，晉國為什么會在此時此地產生呢？這不得不從其地理環(huán)境和文化根脈說起。

    自然地理環(huán)境是人類賴以生存和發(fā)展的物質基礎，也是人類進行文化創(chuàng)造的載體。在中國古時候，無論君臣到百姓都非常重視自然地理環(huán)境的選擇，晉國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自古以來，晉南（史稱河東）地緣適中，山水相連，四季分明，氣候濕潤，土地肥沃，是理想的粟作農業(yè)生產發(fā)展區(qū)域，相傳曾是周朝始祖后稷播種百谷之地。晉國正是誕生在這樣一個優(yōu)越的自然地理環(huán)境里。

    晉南地區(qū)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(fā)祥地。這里星羅棋布的舊石器時代人類活動遺跡，說明先民在這里度過了漫長的拓荒時代，為農耕文明的出現(xiàn)和發(fā)展準備了必要條件。其后，唐堯部族的定居創(chuàng)立了早期農耕文化聚落，結晶了中華文化體系的初始凝聚點。古史記載“堯都平陽，舜都蒲坂，禹都安邑”，說的就是中華民族最早的英雄們在汾河下游創(chuàng)業(yè)建都的歷史。襄汾陶寺遺址的發(fā)現(xiàn)表明，大致在距今4300年前后，山西南部已經成為當時諸多邦國的中心，放射出了華夏文明時代到來的燦爛光芒。也可以說，我國史書最早出現(xiàn)的“中國”，指的就是上古堯舜時代的山西南部。而叔虞被封的“唐”，則是商的屬國之一，亦即傳說中帝堯后裔的一支，在河東大地傳承著先祖的巍巍大業(yè)。

    綜上所述，正是得天獨厚的自然地理環(huán)境和博大深邃的歷史文化積淀，為晉國的孕育、誕生、發(fā)展以至登上輝煌峰巔，提供了大器天成的條件準備。

    貳 波瀾壯闊 晉國的歷史進程

    西周至春秋時期，是中國歷史上政治大變革、民族大融合的高峰時期。當時，秦國地處西域，齊國居于東隅，楚國偏居南方，向來被中原華夏視為異族。燕國遠居北方，距離中原王室較遠。而晉國則經濟富庶，文化發(fā)達，雄踞中原。晉國從叔虞封唐到燮父改晉，再到晉文公稱霸，最后到三家分晉滅亡，歷經六百多年，大致經過三個階段。

    盛大的開篇：由燮父遷晉到曲沃代翼

    叔虞是周武王之子，被封前即隨其父南北征戰(zhàn)，輔佐王室，建立功勛，嶄露頭角。周王朝征服舊唐國之后，迫切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治、軍事領袖保衛(wèi)勝利成果，治理這方土地。叔虞正是被成王、周公看中而臨危受封于唐的。

    為表示對叔虞的殷切厚望，成王曾在國都鎬京親自為其舉行了隆重的授土授民冊封儀式。受命于天，大任在肩，唐叔虞堅決按照周天子頒布的《唐誥》行事，著力實施“啟以夏政，疆以戎索”方略，率領周人、唐人和狄人等，勵精圖治，發(fā)展生產，不僅躊躇滿志地完成了藩屏周室的重大使命，也以其卓然雄渾的大手筆書寫了唐國發(fā)展的嶄新篇章。

    叔虞封唐后三十余年去世，其子燮父即位，遷都于晉水之畔并改國號為“晉”。作為西周晉國第二任國君，燮父任內生產發(fā)展，國力大增，他大興土木，修建都城，成了當時輔佐周室的五大重臣之一。后經武、成、厲、靖、僖?guī)讉€晉侯的過渡，晉獻侯即位了。這是一位很有作為的君主，曾受王命征戰(zhàn)今山東夙夷，大獲全勝，班師回朝，周王賜他香酒、弓箭和駟馬。晉侯墓地發(fā)現(xiàn)的晉獻侯蘇車馬坑，面積多達300余平方米，埋葬了48輛車和100余匹馬，是目前已發(fā)現(xiàn)的西周時期最大的車馬坑，這便是獻侯卓著功勛、晉國強盛國力的明證。和晉獻侯相比，晉穆侯是一個喜歡打破世俗的人，執(zhí)政期間發(fā)動過多次對外征伐，也贏得了不少勝利光環(huán)。然而，這些征伐帶來了疆土擴大的豪氣與喜悅，卻也拉開了與“嚴謹守禮”政治規(guī)矩的距離。

    穆侯死后晉國就出現(xiàn)異樣了，其弟殤叔自立為國君，開始帶頭公開破壞周禮。但是不久，晉文侯即位了，這也是一個有作為的君主，他秉持宗法正義，殺死殤叔登基，將周平王東遷成周洛邑，匡扶王室，擴張疆域，實力大增，在諸侯國之間大顯了一番身手。然而，即使晉文侯百般賣力，但隨著周都東遷，王室衰落，各諸侯國不再把天子太當回事，禮崩樂壞的局面日益凸顯。屋漏偏逢連陰雨。也正在這個時候，晉國發(fā)生了長達67年的“曲沃代翼”——曲沃旁支代替翼城正宗的內戰(zhàn)，周王室也渾渾噩噩，攪擾其中，一會支持大宗，一會支持小宗，把不少諸侯國都卷入了亂局。期間，文侯以下的昭侯、孝侯、鄂侯、哀侯、小子侯、晉侯緡，除鄂侯逃奔以外，盡數(shù)被殺，無一幸存。

    叔虞、燮父掀起了唐、晉盛大開篇，始終是周王室的股肱之國，對推動中華歷史發(fā)展的作用和貢獻是不可替代的；而“曲沃代翼”這場春秋時期綿延時間最為久長、刀光血影搏殺最為慘烈的權力之爭，卻使得晉國大宗成為歷史過客、旁系子孫身居廟堂之高。但是，“曲沃代翼”的積極意義也是不容置疑的。

    晉國早期的疆域基本上就是文獻記載的“方百里”那么大，燮父遷晉之時有所擴大，但以周邊國家存在的情形推測并沒有實質性的改變。晉武公及其子晉獻公為晉國的霸主地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。

    輝煌的峰巔：從獻公遷絳到稱霸中原

    前678年至前585年，即從旁支晉武公立為諸侯到晉景公遷都新田（今侯馬），歷經八位君主。此當春秋中期，爭霸成為主旋律。文、襄二主通過大肆擴張和著力改革，農業(yè)規(guī)模迅速擴大，商業(yè)、手工業(yè)不斷發(fā)展，經濟社會基本穩(wěn)定，晉國一躍而為諸侯列國中的軍事強國和中原文化的先進代表，開始長期主導周家王室政治，可謂天下莫強焉！

    公元前678年，隨著“曲沃代翼”的完成，一個新的晉國在河東大地悄然崛起。但是，晉國仍是偏侯小國，且其周圍小國林立，戎狄雜居，經常流竄到晉地掠奪騷擾。為了發(fā)展晉國的經濟與軍事實力，晉獻公先從鞏固政權入手，治理軍隊，擴大編制，之后便橫掃太行山以西，連續(xù)吞并周邊17國，領土急劇擴大，國力迅速膨脹，晉國走上了勃興之路。

    晉獻公雖然是一位心高志遠、大器晚成的君主，可惜英雄難過美人關，在其晚年時宮內發(fā)生“驪姬之亂”，導致其嫡子申生自縊身亡，奚齊、卓子被殺。而后三公子夷吾繼位，是為晉惠公，他為了獲得君位不擇手段，即位后又背信棄義，導致韓原之戰(zhàn)被俘，成了秦穆公——他的姐夫的階下囚，他本人顏面掃地，晉國也銳氣大挫，處于“失道寡助”的地位。但為了挽救戰(zhàn)敗的局勢，晉國率先實施“作爰田”和“作州兵”的社會變革，“爰田”即為了援助已成秦囚的國君而進行的賞田，“作州兵”就是采取以州為單位征兵擴員，南阻楚軍北上，西塞秦人東進，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韓原之戰(zhàn)帶來的嚴重危機，為晉國的長遠發(fā)展奠定了重要基礎，也為晉文公稱霸做好了準備。

    自獻公起，晉國盡管內亂多發(fā)，但并沒有傷筋動骨，而且隨著一個人的出現(xiàn)，迎來了一個光輝的時代。此人便是晉文公，即晉獻公的二公子重耳，他在外流亡十九年，到過齊、楚、秦幾個大國和曹、衛(wèi)、宋、鄭等小國，居留狄國多年，考察了大小各國的風土民情和國情國力，積累了豐富的治國經驗。雄才大略、叱咤風云的晉文公即位之后，首先大刀闊斧地進行了一系列的社會改革，獎勵墾植，發(fā)展生產，選賢任能，施惠百姓，加強軍事，國力空前強盛。同時又抓住機遇，拯救王室內亂，獲賜八邑之地，極大地提升了晉人的聲望。往往是好事成雙。公元前632年，晉國聯(lián)合秦、齊、宋等國，出兵車七百乘與楚軍對壘，大義“退避三舍”，決勝城濮之戰(zhàn)，之后又大會天下諸侯，壯行“踐土之盟”，周王見之，順勢而為，正式冊封晉文公為霸主。晉國從此由甸服偏侯一躍而為雄踞中原的超級大國，開創(chuàng)霸業(yè)，號令天下，建立了以晉國為中心的政治秩序。

    接下來，晉襄公還算一個守業(yè)的君主，他多次與秦交手，數(shù)次打敗狄人，使文公霸業(yè)得到進一步鞏固。晉靈公雖繼續(xù)與秦國較量，且平定內亂，扶立匡王，然而也在鞏固公室與趙氏爭權的過程中被趙氏殺身。晉成公時期就麻煩了，復興起來的楚國北上與晉國重新爭奪霸權，晉國在邲（今河南滎陽）戰(zhàn)中失利，使其霸業(yè)出現(xiàn)嚴重危機。

    此一時期，從晉武公立為諸侯起便開始了復仇擴張，繼續(xù)吞并周圍小國。晉獻公更是叱咤風云，四出征伐，無論同姓異姓，不管華夏戎狄，“并國十七，服國三十八”，晉國疆土大大擴展，到其晚年已占有晉南的平川和盆地，西、南兩面已越過黃河占領了河西和河南的一部分城邑。晉文公通過勤王獲賜河內南陽八邑之地，又占領了今河南北部黃河以北地區(qū)，開啟了晉國的東方大門。

    悲壯的消亡：自景公遷都到三家分晉

    景公十五年（前585）遷都新田，到韓、趙、魏三家分晉，共歷十三位國君。此時，以爭霸為主要內容的春秋時期已步入尾聲，晉國社會分工進一步細化，農業(yè)、手工業(yè)、商業(yè)日趨發(fā)達，卿族政治迅速發(fā)展，雖曾出現(xiàn)了悼公復霸的輝煌，但卻因卿族與公室的矛盾白熱化，浪起潮落，此消彼長，最終也沒有遏制住晉國被瓜分、消亡的頹勢。

    成公時期晉國出現(xiàn)的危機是揪心的。但是，前585年，已步入晚年的晉景公，卻又讓晉國出現(xiàn)了生機。為了廢掉私家專政弊端，特別是為根除長期以來威脅公室的強族勢力，他決意廢棄了舊都絳，遷都于新田（今侯馬），并成功發(fā)動了“下宮之役”，剪滅了壟斷朝權的趙氏家族。之后，他在外交內政方面大展身手，于伐滅多地狄人部族的同時，對楚、秦、齊等大國發(fā)動戰(zhàn)爭，并巧施“聯(lián)吳制楚”策略，使楚國“疲于奔命”而無力北上，有力維護了晉國的霸主地位。晉厲公和其父景公相比則差下了，雖也有挫敗秦、楚強敵的戰(zhàn)績，但他卻缺乏內治才能，在與卿大夫爭權的同時招致了殺身之禍，晉國重又陷入大亂的邊緣……

    至此，晉文公創(chuàng)造的晉國輝煌延續(xù)了百余年，期間或因國君無道，或因大臣專權，霸業(yè)出現(xiàn)衰落，一度幾乎被楚取代。直到晉文公的五世孫——晉悼公即位，才出現(xiàn)重大轉機。

    晉悼公少年即英雄，兼君、相之才，年十四即入主晉國，人格魅力、政治韜略、外交手段以及對人才的任用、對臣僚的駕馭、對政局的控制、對戰(zhàn)略的把握、對外交的捭闔都出神入化。晉國在其治下，經濟發(fā)展，國勢鼎盛，八年之中九合諸侯而“疲楚服鄭”，成為了當時絕對的天下霸主，是繼晉文公之后對晉國發(fā)展進程影響至深的也是最后一位有作為的、杰出的政治家、戰(zhàn)略家、縱橫家。

    前558年冬，悼公暴亡，年僅29歲。悼公英年早逝，留給晉國以無限遺憾。此時，晉國六卿不斷坐大且實力相當，他們聯(lián)手削弱公室，無心對外爭霸，以至形成了“大在私家，強在諸卿”的局面，外靖而內爭從此開始。晉平公時期雖已漸失諸侯之心，但余威尚在，暫且還能與齊、楚較勁。之后的昭公、頃公、定公時期，晉國公室已徒有虛名，六卿大夫也矛盾尖銳，在操辦了失敗的“召陵會盟”后，便于公元前482年的“黃池之會”時，其經歷了十一代國君、延續(xù)了一個半世紀之久的煌煌霸業(yè)便宣告壽終正寢。出公、哀公、幽公時，政局進入權卿并立的新時期，晉公室雖還存在很長一段時間，但被強家駕馭，更加衰弱無力，江河日下，僅剩絳與曲沃二邑這彈丸之地了。烈公、孝公被遷今沁水端氏、屯留一帶，茍延殘喘，到靜公時終被廢為庶民，晉絕不祀。

    然而，春秋末期的晉國雖然內訌不斷，但國力還是蠻強的，“侯馬盟書”以及太原趙卿墓出土的大鑊鼎等一大批青銅器，都表明了晉國是當時生產力最發(fā)達、經濟實力最強盛的諸侯大國。

    晉景公之時，晉國向北發(fā)展已達到今介休一帶，向東占領了今長治地區(qū)和河北邢臺地區(qū)，此后晉國極力向北向東擴張，到晉定公時已達太原和邯鄲地區(qū)，其后韓趙魏三家在立為諸侯前后積極擴張疆土，到晉國末年已發(fā)展成為擁有山西、陜西東部、河南北部、河北中南部和山東西部的一個橫跨五省廣闊疆域的泱泱大國。

    叁 光耀史冊晉國的重大貢獻

    大河奔流，天地滄桑。

    晉國在山西這塊風水寶地上產生，晉國又在這塊苦心經營的故土上消失了。然而，晉國600多年的歷程以其誕生的華美、成長的艱辛、崛起的輝煌和分割的延續(xù)，向世人昭告了這樣不容置否的史實：

    ——晉國誕生在唐堯虞舜和夏禹的活動中心，甫一面世就承繼著先祖?zhèn)兊木裱}，開疆拓土，建功立業(yè)，對推進華夏文明的進程發(fā)揮了主導和引領作用。

    ——晉國挺身在春秋歷史的前臺，尊王攘夷，號令諸侯，始終是周王朝國家統(tǒng)一的堅定維護者和主要支撐者，為其后中國的“大一統(tǒng)”格局奠定了重要基礎。

    ——晉國率先打破世襲制、實行郡縣制，促進了中國社會從奴隸制向封建制社會的轉型發(fā)展，尤其是對后世歷代王朝中央集權制的形成產生了重大影響。

    ——晉國變革創(chuàng)新最早最全面也最有成效，推動了周朝從禮治到法治的嬗變，是我國法家思想的搖籃。晉國的治國思想，對歷代治國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。

    ——晉國順時應變、兼容并蓄的文化特質，充分體現(xiàn)了中華文化的核心價值，對于中華民族文化基因與精神血脈的形成和賡續(xù)，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。

    晉國精神不滅，晉國靈魂永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