韋應(yīng)物大約在興元元年784罷滁州刺史任，但仍留在滁州閑居西澗約半年寫下此詩。滁州，就是今天安徽省的滁縣，位于淮河之南，長江之北，是一座山城。西澗就在滁州西門外，俗名上馬河。這條河到北宋歐陽修于仁宗慶歷年間守滁州時已經(jīng)“無所謂西澗者”，淤塞無水了。詩以“獨憐”二字領(lǐng)起，詩人把自己置于西澗僻靜的環(huán)境中，去獨自觀賞山水美景，感受大自然的聲息。也使讀者似親眼見到這位卸任不久的地方官，正踽踽獨行于山水之間，充分領(lǐng)略自然美景，一洗胸襟。因此，這“獨憐”二字實為賞析本詩的關(guān)鍵?！皯z”是愛惜之意，詩人置身西澗上，他喜愛這里的什么東西呢？首先是他腳下澗邊的幽草。草用幽來形容，不僅寫出了草的茵綠、繁茂、厚密等形態(tài)，而且寫出了草的深邃、靜謐、未經(jīng)踐踏等意態(tài)，傳達出環(huán)境的幽僻氛圍。其次是他頭頂上林木深處傳來的黃鸝的啼鳴。澗邊之上是層層峰巒、樹高林密，黃鸝就在深處，那婉轉(zhuǎn)悅耳的歌聲傳到詩人的耳朵里，深深地吸引了詩人的注意。如果說“幽草”給詩人以靜的感受，那鳥鳴就帶來了動的樂趣。這里用筆簡練，意境清幽，還成功地運用了古典詩歌中以聲襯靜的手法，使畫面生機盎然。這婉轉(zhuǎn)動聽、清脆悅耳的鳴聲，非但絲毫無損于西澗環(huán)境的清幽寧靜，相反倍顯其靜。
詩人罷任閑居西澗，他不僅留戀西澗風(fēng)和日麗的景色，也欣賞西澗日暮雨急的情致，詩的后兩句“春潮帶雨晚來急，夜渡無人舟自橫”就寫的是另外一種情境：當(dāng)夕陽西沉、暮色降臨時分，西澗的潮水拍擊著兩岸，一場春雨被風(fēng)裹挾著，急驟地飄落在水面上；這時，連渡口的船家也回家去了，只見一葉小舟系在渡口邊，隨著澗水的涌動，橫浮在那里。上下兩句合起來，組成一幅動靜相映、野趣橫生的畫圖。
此時的西澗恐怕就會給人以空曠寂寞的感覺，這種感覺與詩人因家貧流連西澗從中領(lǐng)略西澗的另一種美，但這些物象進入詩人的意識所形成的形象畢竟同幽草、深樹、黃鸝不同?！按撼睅в晖韥砑?，夜渡無人舟自橫”，這兩句意象蒼茫，情旨高遠，千百年來，一直是膾炙人口的名句。宋寇準《春日登樓懷歸》中“野外無人渡，孤舟盡日橫”一聯(lián)，似即脫胎于這兩句詩。這首詩構(gòu)思、練字都十分精巧。先拿一二句來說。本來是寫客觀之景，可一個“幽”字、一個“深”字，暗暗地融入了詩人的感受，配以“生”字和“鳴”字，就把景物寫活了。第三句在“春潮”與“雨”之間用一“帶”字，好像雨是隨著潮水來的，把本不相屬的兩種事物緊緊地連在一起，而且用一“急”字寫出了潮和雨的動態(tài)。結(jié)尾一句寫渡江，用“無人”說明“野”，顯出一片荒涼之意，而系在岸邊的渡船上也無舟，一個“自”字描繪出在潮、雨中任其橫浮的情景。詩人描繪的景物，動靜自然，歷歷在目，無怪其具有如此長久的藝術(shù)生命力。

（宋嚴寧）

 來源：臨汾日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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