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4年,我大學畢業(yè)偏偏被分配到隰縣,不僅要去,還得在那里工作。這可把我愁壞了,整天皺著眉頭,“萬里邊城遠,千山行路難”一類的句子總在腦子里轉。父親卻頗為知足地開導我說,現(xiàn)在好多了,隰縣到臨汾通了汽車,花五毛錢坐火車到臨汾,還剩二百多里,再花三塊多錢坐汽車,多省勁啊……
等我去報到時,才享受到那“好多了”的滋味。去隰縣每天只發(fā)一趟車,旅客很多,卻只有一輛解放牌卡車,前一天晚上就要到走風漏氣的候車室售票口排成長龍“熬票”。我通宵未眠熬到翌日拂曉才有幸買到上車的“神圣權力”(龍尾部分那十來個人被一刀切去了這種權力),被塞進車里,接受猛烈顛簸搖晃的“酷刑”式考驗。這條等外公路,是比馬車道寬不了多少的土路。汽車繞著千溝萬壑和坎坷曲折的河道斗折蛇行,時而在厚厚浮土的河流中“沖浪”,時而在滾滾亂石的河床上“掙扎”,累得它一個勁“呻吟”和“放屁”,直到黃昏才跌跌撞撞地“爬”到目的地。經(jīng)過十多個小時的折騰,旅客都變成了剛出土的兵馬俑,七竅之內(nèi)都是黃泥。而我則被嚴重暈車蹂躪得半死不活,像一條裝了糧食的麻袋似的,被人拖下車來。
首次赴任就給了我這樣的下馬威,使我對李白“蜀道之難,難于上青天”的描寫有了更深的理解。當?shù)厝私o我講,全縣就這條一根腸子通屁股的公路,還是1955年修的,只有3米寬。因此不少村民,一生沒進過縣城并不罕見。即使城里人,終身沒出過縣的也比比皆是。
到“文革”結束時雖然有了長途客車,但道路依舊晴天是“洋(揚)灰路”,雨天是“水泥路”,雪后則沒有路。北面有一條孝午路可供繞行,但路況不好,行車顛簸,人們按諧音戲稱“跳舞路”。從這些“雅號”里也可以窺見人們出行難之一斑。
改革開放后,原有的路“動了大手術”,成了風雨無阻的油路。原來沒有路的地方新修了油路。現(xiàn)在縣內(nèi)有東西兩條大循環(huán)路把各鄉(xiāng)鎮(zhèn)串起來,不僅鄉(xiāng)鄉(xiāng)通油路、村村通公路,而且有了以縣城為中心的多條公交車線路,村民可以隨時進城。與周邊縣市之間,不但公路成網(wǎng),四通八達,而且連通了一級路、高速路,進京出國也和進城一樣方便。當年我父親走的那條弓弦,兩小時可到,我赴任繞的那條弓背,則三小時即達。飛速發(fā)展的公路,給山區(qū)插上了翅膀,可以快速飛向美好未來!近幾年我去過不少山區(qū),處處公路如織、車似潮,使我深深體會到,今天是“萬里邊城近,千山行路易”了!(王雙定)
來源:臨汾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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