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蘇勝勇

特殊的地貌，出沒的野獸，給“雅丹地貌”徒增了一層神秘色彩，被稱為“雅丹魔鬼城”，平時我們一個人誰也不敢到里面去。我們的團參謀長偏偏敢去!參謀長叫王英壽，老家在浙江金華，身材消瘦，兩眼明亮，典型的南方人。從抗美援朝戰(zhàn)場上回國，在東北住了好多年，學(xué)了一口地道的東北話，張口閉口就是一個“馬拉巴子”。參謀長一手好槍法，在朝鮮戰(zhàn)場上是有名的狙擊手，死在他槍口下的美國大兵不知有多少。一提起這些往事，他就說：馬拉巴子，只要叫老子看見大鼻子，他連轉(zhuǎn)身朝回跑的機會都沒有!”聽說了“雅丹魔鬼城”的情況，參謀長說，老子就不信，有那么可怕?哪一天有空了，我?guī)愕嚼镞叴颢C去，給團機關(guān)改善改善伙食?！币粋€星期天午睡起來，參謀長拿了一桿半自動步槍，對我說，小蘇，跟我去“雅丹魔鬼城”打獵。”我問，打什么?”他說，碰見什么打什么?！蔽倚睦锖ε?，又不敢說不去。因為小車班歸司令部管，參謀長是司令部最高首長，我還敢不聽指揮?只得硬著頭皮去了。

進(jìn)了“雅丹魔鬼城”，參謀長把步槍端在手里，在前面走，我緊跟在后面。里面光線黑暗，周圍盡是一個個高大的樹垛子，腳下沒有一條直來直去的路，左拐右拐，有窄有寬，走著走著前邊沒有路了，扭頭一看兩個樹垛子之間有一條縫隙可以擠過去。我前后左右看看，說這種地方還能有獵物?“別亂說話!”參謀長一聲呵斥，緊接著就是一聲槍響。參謀長說快去，打著了。我急忙跑到前邊，哈!一只又肥又大的黃羊躺在地上抽搐。我把黃羊扛在肩上。參謀長說，別扛了，你那個小身板，能扛幾只呀?”話沒說完，參謀長手里的步槍一動，啪”的一聲，槍又響了?？烊?參謀長興奮地叫起來……一會兒工夫，我們就打著三只黃羊。我說首長，夠團部食堂吃了。參謀長說，行，吃完了再來打，叫黃羊先在這魔鬼城里給咱長著?！眳⒅\長指導(dǎo)我用紅柳枝子做了一個沙撬，把三只黃羊放在上面馱著朝回走。走在前邊的參謀長突然趴在地上，緊接著就是一聲槍響，又打著了一只黃羊，從發(fā)現(xiàn)黃羊，到就地臥倒，到開槍，到槍響，到黃羊中彈，幾乎是同一時間發(fā)生的。我正要說參謀長槍法好。參謀長咧著嘴說，老子說不想打了，你非要朝老子的槍口上撞，不打?qū)Σ黄鹉?”以后，每過幾天，參謀長就帶著我到“雅丹魔鬼城”打一次黃羊，江蘇贛榆縣籍的炊事班長高興得咧著嘴合不上：蝦莫(贛榆縣人的口頭語——作者注)，吃黃羊肉都吃出癮來了?！蔽覀儓F在“敖包山”觀察所施工整整一年的時間，團機關(guān)食堂吃的羊肉，全是參謀長帶著我在“雅丹魔鬼城”里打的黃羊。現(xiàn)在想起來，真是說不盡的奇妙。

1975年后半年我由運輸連一排長升任為團后勤處運輸股助理員，赴任前夕去向老首長告別。當(dāng)時已經(jīng)確定轉(zhuǎn)業(yè)回浙江金華的王英壽參謀長深切地對我說“小蘇，一定要記住，共產(chǎn)黨員沒有脾氣，有的是黨性和黨的原則。”老長官這句話使我受用終生。幾十年來無論在部隊帶兵，還是在地方政府部門為官，我始終把這句話當(dāng)成自己做人的準(zhǔn)則，今生雖然沒當(dāng)了太大的官，也沒做了多大的事，但是回首往事，也沒發(fā)現(xiàn)太多的遺憾。

快四十年了，我的老首長、老長官王英壽參謀長如今要是還健在的話，應(yīng)該是八九十歲的老者了。很是想念他!祝老人家健康長壽! (完)